晚上，海旁的一座商場中。

「我要去洗手間……」我道。

妳輕輕點頭，我走進附近的洗手間裡。

洗手間中幾乎沒有人，只有一位男士正在洗手。我沒有使用洗手間中的設施，直接走到一個空置的洗手盤前站好，看著鏡子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。不久，那位男士也步出去，洗手間內只餘下我一個。

我拉開了背囊的拉鍊，伸手在內袋裡掏出一個深藍色的小盒子，我把它握在手裡，生怕它會就這樣飛走。回想起來，我不知花了多少心思，不知說了多少謊言才把它弄到手：一方面既要鬼鬼祟祟地偷偷量好呎吋，另一方面又要趁著妳外遊的空檔拜托姐姐給我援手。雖然經過了幾次來回交涉，喪失了不少寶貴時間，但幸好在最重要的關頭把一切都弄妥。想到這裡，我不禁為自己所付出的努力而感到自豪。

我看看手錶，時候不早了。我把小盒子放進右面的褲袋，再整理一下衣衫，步出洗手間。

「好了麼？」妳在外邊等著我，似乎沒有察覺什麼。
「唔！」我點點頭，然後假裝很隨意地提議。「不如到海旁逛吧？」
「好哦！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機會去拍夜景呢！」我輕輕鬆一口氣。幸好妳對我的提議也感到興趣，要是被妳拒絕的話就麻煩了。

我牽著妳手離開商場朝海旁的方向走去，不遠處傳來擴音機播出來的一首老舊歌曲，而且越接近海旁音樂就越吵耳，周遭的環境也越來越明亮，一陣不祥的感覺從心裡湧出。

果然，拐了個彎，躍現眼前的是一個迷你舞台，台上一位不知名歌者自我陶醉情深款款地唱著歌，背景大刺刺地寫著「送暖到華北」五個大字，底下一行細字還寫著某某機構主辦的籌款活動。

這……是什麼？

我皺著眉頭跟妳對望一眼，然後呆呆地看著台上不甚吸引的表演。耳邊傳來的刺耳音樂我一點丁兒都沒有聽進去，心裡只是煩惱著：現在怎辦？

「往那邊走吧？」這時候妳好像看穿我的心意般，把我從無助的深淵中拯救出來，伸手指向一直伸延出去的海旁行人路徑。「這裡太吵耳了！」

我倆沿著海旁行人路徑漫無目的地踱步，閒談著這幾天所發生的無聊瑣碎事，兩旁的路燈和五光十色的霓紅燈把行人路照得色彩斑爛。雖然已經是晚上，但來到海旁逛的遊人仍然很多。三五成群的外地遊客細聲說大聲笑，喧嘩又熱鬧，一點也沒有我想像中應有的氣氛。

冷靜，我暗忖道，冷靜。

我一邊走一邊想，什麼時候會是適當的時機、適當的氣氛、適當的環境，讓我說出很久以前就已經想跟妳說的話？

是這刻？

是現在？

還是……
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走，機會卻一直沒有出現。我雖然有耐性，但無止境的等待也令我的心情開始煩燥起來。就在這個時候，妳輕輕地握緊我的手一下。我回頭看妳，只見妳淺淺地對著我微笑，那清晰明亮的眼眸中流露出體諒的眼神。我以微笑回應妳，心裡想到，在茫茫人海中能讓我遇上妳，實在是幾生修道得來的福份，是萬中無一的運氣。試問還會有誰比妳更了解我？還會有誰比妳更懂得我的心意？

我決定了，只想跟妳共渡餘生……

「妳要嫁給我啊！」我沖口而出。
「知道了！」妳笑著回答，以為我像平常般在說笑。

忽然間，我明白了。常聽人說「時機到，你自然就會知道」，我現在終於明白那是怎麼的一回事。

「真的嗎？」
「唔！」妳聽見我的重覆訊問，不禁有點靦腆地應道。

我深深地吸一口氣。

「真的嗎？如果我連戒指也準備了，妳真的會嫁給我嗎？」我一邊說一邊從褲袋裡淘出那深藍色的小盒子，輕輕揭開，內裡盛載著一枚鑽石戒指。

妳似乎料不到居然會有這樣的事發生，一時間還不懂得反應，只是呆呆地看著那顆在黑暗中閃耀著的星星碎片好一陣子。妳抬頭看看我，又看看鑽石戒指，再看看我，又再鑽石戒指。

然後，妳哭了。

這回輪到我不曉得怎樣反應，是太高興？太感動？太驚嚇？

「我……」我的手微微顫抖地從小盒子裡取出那枚鑽石戒指，送到妳面前，我應該……再問一次嗎？

終於，妳抬起頭來看著我，眼眶裡泛著淚光。妳沒有作聲，只是點點頭。我輕輕地拉起妳的左手，把戒指滑進妳的無名指。

人生的另一章就要展開，我慶幸身邊的人是妳。

做我內子？

「讓你做主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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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彭羚《小玩意》作藍本撰寫